钱穆先生在《中国历代政治得失》里，对清朝的制度评价低到了尘埃里。他几乎用一种近乎愤怒的口吻说：清朝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制度」，充其量只有一套「抑汉的法术」八个字。这八个字像一记重锤，把整个清朝的政治架构砸得粉碎，也砸醒了无数后来读者——原来我们习以为常的「康雍乾盛世」，在钱穆眼里，不过是一场披着盛世外衣的「民族压迫长剧。
⚖️ 制度？不，是「法术」！
钱穆最狠的一句话大概是：「清代政治制度，几乎无一可取。」
他故意把「制度」二字打上引号，因为在他看来，清朝根本没有建立起一套普适的、长治久安的「制度」，而只是一套针对汉族的「统治术」或者「驭汉术」。这套术的核心目标不是「治国」，而是「防汉」。
想象一下：你花了几十年心血打造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但这座宫殿的每一块砖、每一根梁，都不是为了住得舒服，而是为了防止屋里的仆人造反。你会在房梁里暗藏铁钩，专门用来吊死可能不听话的仆人；你会在地板下埋满机关，只要仆人聚众超过三人就自动触发毒箭；你甚至会要求所有仆人跪着吃饭、跪着睡觉。这座宫殿当然可以维持两三百年不倒，但你能说它是一座「好房子」吗？钱穆说，清朝的「制度」就是这样一座专门用来「防仆人造反」的恐怖宫殿。
🛡️ 八旗、文字狱、剃发易服：三把锁链锁死汉人
钱穆把清朝的统治术浓缩为三件最锋利的武器：
- 八旗制度——这不是军队，而是一座「种族隔离墙」
满人八旗是国家的真正主人，汉人绿营永远只能当配角。满人吃皇粮、住内城、世袭官职；汉人即使立下再大功劳，也很难真正进入权力中枢。钱穆痛心地说：这哪里见过开国之君把自己的民族永远养着当贵族，而把被征服的多数民族永远打入二等公民？ - 文字狱——把知识分子的脊梁打断
钱穆认为，历朝历代都有过文字之祸，但清朝把文字狱做到了极致，做到让人谈文字变。它不是偶然的暴君嗜好，而是一套系统性的「思想阉割工程」。你写诗稍微流露出一点对前明的怀念，就可能满门抄斩。结果是两百多年间，汉人知识分子集体失语，学术界一片死寂。钱穆叹息：宋明理学好歹还有王阳明心学敢喊「致良知」，清代呢？只剩考据学躲在故纸堆里瑟瑟发抖。 - 剃发易服——最残忍的「文化屠杀
「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钱穆说，这八个字比任何一场战争都更有效地摧毁了汉人的文化自信。你逼着一个人剃掉自己祖先留了千百年的头发，换上你民族的辫子和马褂，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服饰变革，这是把一个民族的「身体记忆」连根拔除。钱穆痛骂：这是野蛮人用最野蛮的方式，强迫文明人承认自己是野蛮人。
🏰 中央集权？不，是「满人家族的「私人奴隶庄园」
我们今天常说清朝把中央集权推向顶峰，钱穆却冷笑：这哪里是中央集权，这是「满洲贵族的家族统治」！
军机处的设立，看似高效，实则是把汉人宰相的权力彻底剥夺，全部交给满洲亲贵的小圈子；雍正的秘密立储、密折制度，看似反腐败，实则是皇帝对所有汉族官员的极端不信任——你连公开讨论嗣君的资格都没有，你连当面陈情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钱穆打了个很毒的比方：汉唐宋明的宰相，至少还能在金銮殿上和皇帝拍桌子；清朝的汉人大学士，连拍桌子的桌子都没有——军机处那几间小屋子，连站着议事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跪着写字。
🌏 康雍乾盛世：表面繁华，内里腐烂
钱穆承认清朝前中期国力强盛、版图广大、仓库充实，但他坚决反对把这叫「盛世」。因为真正的盛世，不光是国库有钱、疆域辽阔，更要看「制度是否能让这个国家在失去明君之后仍然长治久安」。
而清朝的「盛世」完全建立在一代又一代超级能干的皇帝（顺治、康熙、雍正、乾隆）身上，一旦皇帝换成普通人（嘉庆、道光以后），整套制度立刻原形毕露：鸦片战争一打就崩，太平天国一起就摇摇欲坠。钱穆说：这说明清朝的「盛世」不是制度之盛，而是「人治」之盛，是几代暴君+能臣硬撑出来的虚假奴隶制繁荣。
⚰️ 清朝的原罪：把「中国」变成了「满洲人的中国」
钱穆最痛心的一句话是：「清朝最大的罪恶，在于它把中国从一个文化共同体，变成了一个满洲贵族的私产。」
汉唐宋明再怎么内斗，再怎么亡国，至少亡的还是「中国人之中国」；而清朝入关后，第一次把「中国」变成了「外族人的中国」。它用最严密的种族隔离、最残酷的文化压制、最系统性的权力排汉，把两百多年的时间，活生生把「天下」观念打碎成了「满汉」观念。
钱穆叹息：我们今天回头看，才发现清朝留给后世的，不是一套可资借鉴的制度，而是一堆必须彻底否定的「反面教材」。
🪦 结语：钱穆的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当钱穆写下「清代政治制度，几乎无一可取」这句石破天惊的话时，他其实在哭。他哭的不是清朝的灭亡，而是哭两百多年间，汉家衣冠被践踏成尘土，华夏文化被逼到墙角瑟瑟发抖。
他用最冷静的史家之笔，写出了最炽热的民族之情：
「若论中国历代政治制度，清朝是最不足观，最无足取，最应该被后世彻底否定的一段历史。」
这不是学术结论，这是血泪控诉。
参考文献
- 钱穆：《中国历代政治得失》，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1年
- 钱穆：《国史大纲》，商务印书馆，1996年
- 钱穆：《中国历史精神》，九州出版社，2010年
- 萧公权：《中国政治思想史》，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年（对比视角）
- 黄仁宇：《万历十五年》，中华书局，1982年（与清代制度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