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回 苦尤娘赚入大观园 酸凤姐大闹宁国府
108回《癸酉本石头记》第六十八回 苦尤娘赚入大观园 酸凤姐大闹宁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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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又要寻死撞头。把个尤氏揉搓成一个面团,衣服上全是眼泪鼻涕,尤氏并无别话,只骂贾
蓉:“孽障种子,和你老子作的好事!我就说不好的。”凤姐儿听说,哭着两手搬着尤氏的脸,
紧对相问道:“你发昏了?你的嘴里难道有茄子塞着?不然,他们给你嚼子衔上了?为什么你
不告诉我去?你若告诉了我,这会子不平安了?怎得经官动府,闹到这步田地?你这会子还怨
他们!自古说:‘妻贤夫祸少’,‘表壮不如里壮。’你但凡是个好的,他们怎得闹出这些事
来!你又没才干,又没口齿,锯了嘴子的葫芦,就只会一味瞎小心,图贤良的名儿。总是他们
也不怕你,也不听你。”说着,啐了几口。尤氏也哭道:“何曾不是这样,你不信,问问跟的
人,我何曾不劝的,也得他们听。叫我怎么样呢?怨不得妹妹生气,我只好听着罢了。”
众姬妾、丫鬟、媳妇已是乌压压跪了一地,陪笑求说:“二奶奶最圣明的。虽是我们奶奶
的不是,奶奶也作践够了。当着奴才们,奶奶们素日何等的好来,如今还求奶奶给留脸。”说
着,捧上茶来。凤姐也摔了,一面止了哭,挽头发,又喝骂贾蓉:“出去请大哥哥来。我对面
问他,亲大爷的孝才五七,侄儿娶亲,这个礼我竟不知道。我问问,也好学着日后教导子侄的。”
贾蓉只跪着磕头,说:“这事原不与我父母相干,都是儿子一时吃了屎,调唆着叔叔作的。我
父亲也并不知道。如今我父亲正要商量接太爷出殡,婶子若闹起来,儿子也是个死。只求婶婶
责罚儿子,儿子谨领。这官司还求婶子料理,儿子竟不能干这大事。婶婶是何等样人,岂不知
俗语说的‘胳膊只折在袖子里’。儿子胡涂死了,既作了不肖的事,就同那猫儿狗儿一般。婶
婶既教训,就不和儿子一般见识了,少不得还要婶婶费心费力,将外头的压住了才好。原是婶
婶有这个不肖的儿子,既惹了祸,少不得委屈还要疼儿子。”说着,又磕头不绝。
凤姐见他母子这般,也再难往前施展了,只得又转过了一副形容言谈来,与尤氏反陪礼说:
“我是年轻不知事的人,一听见有人告诉了,把我吓昏了,不知方才怎样得罪了嫂子。可是蓉
儿说的‘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少不得嫂子要体谅我。还要嫂子转替哥哥说了,先把这官
司按下去才好。”尤氏、贾蓉一齐都说:“婶婶放心,横竖一点儿连累不着叔叔。婶婶方才说
用过了五百两银子,少不得我娘儿们打点五百两银子与婶婶送过去,好补上。不然岂有反教婶
婶又添上亏空之名,越发我们该死了。但还有一件,老太太、太太们跟前,婶婶还要周全方便,
别提这些话方好。”
凤姐儿又冷笑道:“你们饶压着我的头干了事,这会子反哄着我替你们周全。我虽然是个
呆子,也呆不到如此。嫂子的兄弟是我的丈夫,嫂子既怕他绝后,我岂不比嫂子更怕绝后?嫂
子的令妹就是我的妹子一样。我一听见这话,连夜喜欢得连觉也睡不成,赶着传人收拾了屋子,
就要接进来同住。倒是奴才小人的见识,他们倒说:‘奶奶太好性了。若是我们的主意,先回
了老太太、太太,看是怎样,再收拾房子去接也不迟。’我听了这话,教我要打要骂的,才不
言语了。谁知偏不称我的意,偏打我的嘴,半空里又跑出一个张华来告了一状。我听见了,吓
得两夜没合眼儿,又不敢声张,只得求人去打听这张华是什么人,这样大胆。打听了两日,谁
知是个无赖的花子。我年轻不知事,反笑了说:‘他告什么?’倒是小子们说:‘原是二奶奶
许了他的。他如今正是急了,冻死饿死,也是个死,现在有这个理他抓着,纵然死了,死得倒
比冻死饿死还值些。怎么怨得他告呢?这事原是爷做得太急了。国孝一层罪,家孝一层罪,背
着父母私娶一层罪,停妻再娶一层罪。俗语说:‘拼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穷疯了
的人,什么事作不出来?况且他又拿着这满理,不告等请不成?’嫂子说,我便是个韩信、张
良,听了这话,也把智谋吓回去了。你兄弟又不在家,又没个商议,少不得拿钱去垫补。谁知
越使钱越被人拿住了刀靶儿,越发来讹。我是耗子尾巴上长疮,多少脓血儿呢?所以又急又气,
少不得来找嫂子。”尤氏、贾蓉不等说完,都说:“不必操心,自然要料理的。”贾蓉又道:
“那张华不过是穷急,故舍了命去告咱们。我如今想了一个法儿,竟许他些银子,只叫他应个
妄告不实之罪,咱们替他打点完了官司。他出来时,再给他些个银子就完了。”凤姐冷笑道:
“好孩子,怨不得你顾一不顾二的,做这些事出来。原来你竟胡涂。若依你说的这话,他暂且
依了,且打出官司来,又得了银子,眼前自然了事。这些人既是无赖之徒,银子到手,一旦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