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年之问:我到底是谁?
四十岁这年,我第一次真正慌了。
不是职称评不上的那种小慌,也不是孩子高考填不填医学的那种家常慌,而是一种赤裸裸的身份真空: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我有副高职称,科室里号称「读片机器」,可下班以后对着镜子,总觉得里面住着一个陌生人。一个从小学《古文观止》、初中背《出师表》、高中写过「还我河西走廊于中华」的愤青,一个大学时真心信过「工业党救国」、后来又偷偷崇拜过大航海的读书人,怎么就突然发现,自己对「中国」这两个字,其实说不出个所以然呢?
我曾以为那是「时代病」。
90年代满屏幕辫子戏,00年代满屏幕《夏令营中的较量》和「言必称希腊」,10年代狼图腾、工业党、左派轮流上台唱戏……我像个被各种主义轮流骑的过山车乘客,下来以后头晕得找不到北。
文脉?那东西好像在1949年以后就断了,断了就断了呗,反正我有CT、MRI、指南、共识,日子过得下去。
直到今年十一,在知乎刷到「洪承畴」三个字,像被雷劈中。
🔥 聚光灯突然亮了
蒙主的视频第一次跳出来时,我正窝在沙发里喝茶。
点进去,本来只想看五分钟,结果看到凌晨四点。
那一刻的震撼,我到现在还能复述生理反应:心率从78跳到112,手心出汗,喉咙发干,像第一次在急诊抢救成功一个心梗病人一样。
不是因为她声音好听(其实有点沙哑),而是因为她把那一盏聚光灯,唰地打在了我心里最黑最乱的角落。
她讲唐朝给后世留了什么烂摊子:
不是简单的「安史之乱后就完蛋了」,而是把整个门阀制度的崩解、胡汉融合的代价、藩镇割据的制度根源、均田制毁坏后的流民社会,一层层剥开,像剥洋葱一样剥到我泪流满面。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宋朝的北方士人那么绝望,为什么靖康之后还有那么多人宁可死也不南渡,为什么「士农工商」这四个字在宋以后突然成了铁律,为什么中华法系会在明清走向极端严苛……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孤立的历史事件,而是同一个文明在经历剧烈阵痛时,身体和灵魂被迫做出的选择。
🎭 宋朝沦陷区文人的心路,戳得我最疼
蒙主有一期专门讲「靖康到崖山之间,北方士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说:
「你们以为他们只是肉体被征服?不,他们是眼睁睁看着自己信仰的整个价值系统被连根拔起,却找不到任何替代方案。」
那一刻,我突然懂了为什么我一直空虚。
原来我也是「沦陷区文人」的后裔」。
我的文化母体在近代被连根拔起,我却连「它曾经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只能在西方话语、苏式话语、自由派话语、工业党话语之间来回横跳,像一个没了家的孤魂野鬼。
她用最冷静的语气,说出了最残酷的事实:
「中华文明真正的断裂,不是鸦片战争,不是辛亥革命,而是宋元鼎革的那一刻。元朝用一百年的时间,把汉人从『天地君亲师』的宇宙观里硬生生拽出来,扔进了一个『色目人-汉人-南人』的种族等级制度里。崖山之后,无中国矣——这句话不是夸张,是当时读书人真实的心理感受。」
我听着听着就哭了。
四十岁的男人,在客厅里对着手机痛哭流涕,不是因为矫情,而是终于有人把压在我心口四十年的那块石头,用最锋利的方式撬开了。
🪞 洪承畴突然不再是汉奸
我以前最恨洪承畴。
小时候课本里写他「降清」,我就觉得这人连狗都不如。
蒙主只用了一句话,就把我几十年的恨意打得粉碎:
「洪承畴如果不降,松锦大战之后,东北还有汉人吗?大凌河还有汉人吗?整个辽东还有汉人吗?你们恨他投降,却没想过他要为几百万汉人的命负责。」
那一刻我突然懂了,
原来「忠」从来不是抽象的道德洁癖,而是要放在具体的历史场景里称重。
洪承畴跪下去的时候,跪的是两千年中华法系的「责任伦理」,不是晚清士大夫那种表演式的「气节」。
他用蒙主的话说:「那是儒家最高等级的『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他用自己的名节,换了几百万汉人的命。这不是背叛,这是最极端的忠诚。」
我坐在那儿,脑子里反复回荡八个字:
「洪炉点雪,文脉未绝。」
🐉 这才是我苦苦寻找的「中国」啊
过去我以为「中国」是:
要么是工业党那种「弯道超车、芯片自主」的现代民族国家叙事,
要么是左派那种「反帝反修」的革命叙事,
要么是自由派那种「普世价值接轨」的启蒙叙事。
蒙主让我看见了完全不同的一条脉络:
中国不是一个「主义」,不是一个「制度」,不是一个「发展阶段」,
中国是一条在五千年里不断断裂过无数次、却总能在绝境中重新长出新芽的文明血脉。
从商周的「天命玄鸟」到秦汉的「大一统」、到唐朝的「胡汉一家」、到宋朝的「道学复兴」、到明清的「天朝上国,再到近代被打得头破血流……
每一次看起来都「要完了」,但每一次都又顽强地长出了新的形态。
而现在,轮到我们这一代了。
蒙主说:
「中华民族的复兴,不是GDP,不是航母,不是芯片,而是要把这根被掐断一千年的文脉重新接上。
接上了,我们就知道自己是谁;
接不上,我们永远是文化上的孤儿。」
我突然就不慌了。
原来我苦苦追寻的「我是谁,我从哪里来」,答案一直都在。
只是过去那一千年,它蒙了太多的尘土,被太多的主义遮住了眼睛。
🎐 尾声:一个医生的私人朝圣
这俩月,我把蒙主的所有视频刷了三遍,做了四十多万字的笔记。
我把《资治通鉴》重新捧起来,把《宋史》啃了三分之一,把王夫之、黄宗羲、顾炎武的书找出来重读。
我甚至开始背《承宣布政使司衙门图记》,就为了搞清楚明朝的行政区划到底是怎么把唐朝的烂摊子收拾成那样的。
我不再恨洪承畴了。
我也不再觉得文脉断了。
我甚至开始理解,为什么我爸那一辈人,那么迷恋清宫剧——
因为在那里面,他们能隐约看见一个「有秩序、有等级、有礼法」的中国,哪怕是扭曲的,也是完整的。
而现在,我终于看见了真正的那个中国:
它不是电视剧里的后宫争斗,
它是一条在血与火里淬炼了五千年的文明龙脊。
而我,不过是这条龙脊上新长出来的、一片最微小的鳞片。
蒙主,谢谢你。
你拿着那一盏聚光灯,
把我心里几十年的冰,
一下子都点化成了雪。
后记:这是我写给自己的「文脉归来记」。
如果你也有和我一样的困惑,推荐你从蒙主这里开始。
不是因为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对,而是因为她让我们这些「文化孤儿」,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